首富“滑铁卢”系列报道③

“首富”二字已经足以吸引目光，“山西首富”更甚。

今年5月发布的《新财富500富人榜》中，姚俊良家族以102.3亿元身家继续保持在“山西首富”这一位置。不过，其身家较上一届缩水118亿元，名次下滑128位。

据界面、新京报等多家媒体报道，今年6月，姚俊良已经2次被太原市中级人民法院列为被执行人。作为姚俊良最重要的资产，他通过美锦集团所持有的美锦能源（000723，SH）的股份，已经几乎全数质押。



作为山西最有钱的人，姚俊良是山西最大的“煤老板”，“焦炭产品”是姚俊良发家的领域。

如今，他的美锦能源已经从“煤”转型，押注氢能市场。不过，根据美锦能源8月28日披露的2019上半年财报，“焦炭产品及副产品”仍然是收入大头，“新能源汽车加氢站”业务的收入仅在4.83%。

8月28日、29日，红星新闻记者多次与美锦能源联系，对方记录了记者的电话和问题，称“集团方面的问题不方便回复”，其他问题则需要“请示领导”，不过至截稿仍未得到回复。

美锦能源开始“转型”，而实控人姚俊良，又该如何转型？



【起家】

从运输到生产，成为“煤老板”

靠着丰富的煤炭资源，山西诸多企业家都以此发家，成为 “煤老板”。姚俊良就是其中之一。

而在公开传播的故事里，姚俊良的发家史和父亲姚巨货分不开。

美锦能源官网介绍，1981年至1992年，公司进入了初创起步期。实际上，美锦能源的前身天宇电气那时还未成立。与其说彼时是美锦能源的初创起步期，不如说是姚俊良父子的起步期。



美锦能源官网截图

上述资料显示，1981年， 28岁的姚俊良在父亲姚巨货的带领下，利用当地煤炭资源丰富的优势搞汽车运输，并成立了太原市清徐县的第一个汽车运输车队:“车队”最初只有两辆车，买车的钱都由姚俊良父子贷款而来。

1983年，姚俊良与父亲开始开办煤炭加工厂，开始了土法炼焦。随后，姚氏父子相继成立了徐清县乡镇企业供销公司运输站、徐清县联合煤炭运输站。

1992年，姚氏父子基本完成了企业扩容建厂的原始积累，已经拥有了8辆自己的货车，为实现流通企业到实体企业的转型奠定了基础。1999年，成立山西美锦煤炭气化股份有限公司。



企查查信息显示，2000年，姚氏家族7位成员共同出资，成立了美锦集团。姚俊良和他的5个兄弟姐妹（姚俊杰、姚俊花、姚三俊、姚四俊、姚俊卿）以及父亲姚巨货是公司的股东。在那个时候，姚俊良已经显示了在美锦集团中的领导地位。具体股份来看，姚俊良的持股比例也是最高的，为25%。其余人的持股比例都为12.5%，法定代表人是姚巨货。

2006年，美锦能源借壳上市。同年，姚俊良家族以40.3亿元身家在福布斯中国富豪榜上排名41位，斩获“山西首富”名号。

经过多年发展，美锦集团已经成为以煤炭为主，涉及煤化工、煤矸石发电、陶瓷、新型材料、建材和特种钢行业的大型集团公司。



图据企查查

【动荡】

煤炭行业“风停”

2018年，山西导演贾樟柯回到山西，拍摄了极具地方特点的电影《江湖儿女》，这也成为他最卖座的电影。

电影开篇就提到，女主角巧巧的父亲所在的煤矿将要拆迁，搬到新疆，父亲面临失业。作为矿上的老职工，醉酒后的父亲通过广播大声控诉煤矿领导滥用职权，以及胡作非为的烂账。

电影里，那是2001年。

小人物命运的改变最早揭示了产业变革的动向。实际上，在2001年以后的10年里，“山西煤改”开始，“煤老板”们和小人物一样，命运也逐渐发生了改变。

2003年，山西省开始对本省煤矿资源进行整合。据了解，当时山西省的煤炭基金从开始的40亿元，经过多年消耗使用已经减少到25亿元左右，煤矿资源整合的初衷，是希望国家能够延长对山西煤炭基金的征收年限。

2005年6月，国务院发布《关于促进煤炭工业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提出要坚持走资源利用率高、安全有保障、经济效益好、环境污染少的可持续发展道路，鼓励大型煤炭企业兼并改造中小型煤矿，鼓励资源储量可靠的中小型煤矿，通过资产重组实行联合改造。



一方面是出于经济因素考虑；另一方面，彼时发生了多起煤炭安全生产事故，不得不让煤改加速。

根据山西省政府当年下发的《关于加快推进煤矿企业兼并重组的意见》，要求到2010年底，（全山西）矿井数量控制在1500座以内，大集团控股经营的煤炭产量达到山西省总产量的75%以上，彻底终结小煤矿。

根据煤改方案，大批中小煤矿的煤老板拿到了巨额赔偿金。有人开始买楼买地，有人开始投资娱乐，“煤老板”这一群体逐渐淹没在历史进程中。

不过，不知是福是祸，姚俊良坚守在“煤老板”的岗位上。

他的美锦能源在山西省煤炭资源整合中，被确定为煤炭资源整合主体，整合了东于煤矿和锦辉煤矿，成为山西省最大的民营煤炭企业。

不过，那一年的美锦能源因库存增长、成本上升等原因，开始陷入资金链紧张的局面。其2009年年报显示，美锦能源实现营收8.69亿元，同比下降49.23%；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负债448.11万元。



【危机】

美锦集团帮“山西前首富”代偿15亿 姚俊良本人一个月2次被列为被执行人

姚俊良的危机既和煤炭行业环境转变相关，也和“义气”有关。

经历了煤炭黄金时代，也度过了“煤老板”风停的阶段。即便在2010年前后遭遇困境，但长期以来，美锦集团都是山西的明星民营企业。2018年，美锦集团还曾以192亿元的营业收入，成为山西省第二大的民营企业。

不过，一年过后的现在，姚俊良家族虽然还坐在山西首富位置，但不仅财富缩水118亿元，还和集团一起，先后5次被列入被执行人名单。

据界面、新京报等多个媒体报道，今年6月，姚俊良已2次被太原市中级人民法院列为被执行人【案号分别为（2019）晋01执431号和（2019）晋01执432号】。此外，美锦集团也3次被列入被执行人，且从案号可见，姚俊良被列入被执行人，都是和美锦集团相关的案件。

其实，姚俊良和美锦集团的危机不仅如此。红星新闻记者注意到，美锦集团所持有的上市公司股份几乎已全数质押。美锦能源公告显示，截至今年7月31日，美锦集团共持有上市公司74.36%的股份。其中，处于质押状态的股份数量约30.09亿股，占其持有公司股份总数的98.91%，占公司总股本的73.56%。

姚俊良和美锦集团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红星新闻记者注意到，2019年姚俊良和美锦集团暴露出的危机，并不是在这一年突然来的。债务问题、股权质押，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原因：帮助“山西前首富”李兆会家的海鑫集团。

2012年前后，煤炭、钢铁业都迎来寒冬。山西企业家们开始相互取暖，互做担保。其中，“山西前首富”李兆会家的海鑫集团是美锦集团担保的一家。

根据新京报2017年的报道，李家和姚家早有交情。据姚俊良弟弟姚四俊称：“我们和李海仓（李兆会父亲）在山西工商联等有过一些交集，和海仓关系不错，之前李兆会见到我非常客气，喊我‘四叔’。”姚四俊介绍，在2014年海鑫集团破产前后，美锦集团累计为海鑫集团代偿了15.5亿元的债务，其中约14亿元至当时未追回。

实际上，那两年美锦能源的业绩也并不好。在海鑫钢铁破产前后，2014年至2015年，美锦能源分别亏损了2.21亿元、3.64亿元。没有上市公司的利润支撑，美锦集团帮助海鑫集团代偿的十多亿元债务，也基本上由其自身承担。

这也解释了上述美锦集团大笔的股权质押和失信。

据美锦能源公告，为了进行融资，美锦集团开始在2014年后将所持美锦能源股份进行大手笔质押。姚四俊也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由于帮助海鑫钢铁偿还巨额贷款，这些年美锦集团压力较大，也间接导致了一些子公司经营困难，少数子公司出现了失信行为。



【转型】

押注产业转型，支付能力成最大疑问

姚氏家族早就意识到，当一个单纯的“煤老板”已经过时了。如今，姚俊良又找到了“新风口”。

3月26日，财政部等四部委联合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完善新能源汽车推广应用财政补贴政策的通知》，指出“过渡期后不再对新能源汽车（新能源公交车和燃料电池汽车除外）给予购置补贴，转为用于支持充电（加氢）基础设施‘短板’建设和配套运营服务等方面。”

随后，全国有超过20个省市出台相关产业规划，氢能源市场规模或达万亿级。

而氢能源这一风口，姚俊良和美锦能源在两年前就已经站了上来。

红星新闻记者注意到，2017年9月18日，美锦能就源发布公告，将以自有资金出资1亿元人民币在山西转型综合改革示范区设立全资子公司“山西示范区美锦氢源科技发展有限公司”，负责氢气制取、加氢站、储运设备、燃料电池、燃料电池汽车、分布式能源等氢能源产业链中的国内外相关技术的引进、开发和已成熟项目的商业化实施等工作。

同年12月，美锦能源以现金收购方式收购了佛汽集团持有的佛山市飞驰汽车15%股权。而据公开资料显示，飞驰汽车具备5000辆氢能源客车的年生产能力，氢能源物流车产量居国内第二。



美锦能源官网截图

2018年，美锦能源称，报告期内除了实现对国内最大的氢燃料电池客车企业飞驰汽车的控股之外，还与广东鸿运高新共同出资设立广州鸿锦投资，持续大手笔投资燃料电池产业。

到今年，美锦能源仍在持续发力。今年3月，美锦能源发布公告称，拟在浙江嘉兴秀洲区投资建设美锦氢能汽车产业园，预计总投资100亿元；4月，美锦能源再次宣布，拟向广东国鸿氢能科技有限公司有条件增资持有其不超过10%的股东权益；6月底，该公司又宣布，投建青岛美锦氢能小镇，预计总投资100亿元。

押注氢能源转型，让美锦能源今年的股价水涨船高。由今年1月的3元/股涨至4月的20余元/股，8月23日收至7.43元/股。

但同时，美锦能源还是受到诸多质疑。

今年7月1日，深交所曾发布关注函，要求其说明是否有上述200亿投资的支付能力等。不过，根据美锦能源8月28日披露的2019上半年财报，“焦炭产品及副产品”仍然是收入大头，“新能源汽车加氢站”业务的收入仅占4.83%。

姚俊良和美锦能源能否乘上氢能这一“好风”，步入“青云”，都还需时间检验。

红星新闻记者 俞瑶 袁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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